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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


  

〖Fresh果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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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花千骨》


“这世上我最怕两样东西,鬼和师父……”
“姐姐,你好高好漂亮啊,唯一的缺点就是胸小了点……”
“这些舌头都很听话,有时候也会需要浇浇水,有时候也需要把天顶打开,让它们晒晒太阳。”
“什么叫离她远一点,笑话!我要天下皆在我手,还怕逆不了这小小乾坤!”
“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所以,不管以怎样一种方式活着,对于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不相信幸福,可是我相信你!”
“白子画,你若敢为你门中弟子伤她一分,我便屠你满门,你若敢为天下人损她一毫,我便杀尽天下人!”
“高尚情操?这仅仅是一个词?还是奉献出自己幸福,牺牲了自己的一切的人才会有的一种感觉?我此生心系长留,心系仙界,心系众生,可是却从没为她做过什么。我不负长留,不负六界,不负天地,可是终归还是负了她负了我自己。”
“他是世上最温柔之人,也是最无情之人。我努力了那么多年,从来都不懂他的,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懂也不想懂了,是死是活,他如今在我手里,我想怎样都行。”
“我没有师父,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孩子,当初我以为我有全世界,却原来都是假的。爱我的,为我而死,我爱的,一心想要我死。我信的,背叛我,我依赖的,舍弃我。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只想简单的活着,可是是老天逼我,是你逼我!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回得了头么?”

  《花千骨》共有141章。外加番外: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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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81.用心良苦

四下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震惊了空气中依旧浮动着浓浓的血腥味和一片肃杀。


落十一等人心下一片凄然千骨的命虽然是保住了可是从今往后就是废人一个。与其如此苟延残喘还不如直接死了来得简单轻松。


摩严大有不悦:“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众仙的面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护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长留故意偏私。”


白子画冷道:“我白子画的徒弟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有人有异议么?”


众仙皆噤声不语这样傲然犀利的白子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冰冻三尺的寒气透到人骨子里去了谁还敢吭声。


摩严知道他性子一向沉稳内敛这百余年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反常不由得心头乌云遍布浓眉紧锁却也不再多说。


白子画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慢慢闭上眼却仍只见得一片叫他晕眩的血红。极力忽略心底正汹涌澎湃、莫名滋长的情绪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孽徒花千骨虽然犯下大错所幸挽救及时避免了妖神出世为祸苍生。那十七根消魂钉是长留山代天下对她的处罚。而这废掉她的一百零一剑是我做师父的对自己徒弟的管教。虽不足以偿还和弥补她犯下的错却已能叫她好好静思己过。众仙慈悲就算是妖魔若能放下屠刀也会给一个向善的机会。她年纪尚小还未能清楚辨别是非黑白是我教徒无方才会让她一不小心行差走错。当初拜师大会我在长留先仙面前立下重誓好好教导她不料如今却生了这样的事情。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对不起长留先仙更对不起六界众生理应与她一起受罚。”


“师弟!”摩严脸色一变立刻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想要制止白子画却已幽幽开口。


“长留弟子听命上仙白子画革去长留掌门一职暂由世尊摩严接任。余下的六十四根消魂钉就由本尊代孽徒承受即刻执行。”


“尊上!”四下皆惶恐密密麻麻跪倒一片。


“尊上没必要这样对千骨的刑罚已经足够了如果连你也……”落十一等人手足无措的焦急看着他。


“错了就是错了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长留的门规怎能当作儿戏既然说了八十一根消魂钉就一个也不能少。”白子画一脸平静异常仿佛说着再简单不过的事然后摘了掌门宫羽递给摩严。


摩严狠狠一拍桌子气得唇都抖了。他又怎会不知他的个性掌门之位事小思过一段时间再还他便是了可是那六十四根消魂钉下去就算以他上仙的修为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他真以为他是神么?还是有不死之身?


只是白子画心意已决自缚上了诛仙柱。戒律阁座望了望摩严摩严无奈闭上眼睛手无力一挥。


消魂钉一根连着一根的钉入白子画的身体里。他安静的闭着双眼仿佛完全不能感知疼痛一般没有任何表情没出任何声音。开始几根钉穿透之后凭他强大的仙力还能自动止血复原再生可是随着消魂钉钉的越来越多他的仙力流泻的越来越快鲜血一点点染红白袍比花千骨显得更加怵目惊心。


当钉到第五十根消魂钉时他有片刻的失去知觉模糊中仿佛听到一阵阵银铃声伴随着谁的呼喊。迷糊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下面的一片低泣。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消魂钉一根连一根度之快他几乎感觉不到有东西正从自己身体里穿过。血液流进柱子的镂空缝隙里跟未干透的花千骨的血融合在一起覆了厚厚的一层。


终于刑罚结束他神智依旧清醒慢慢落在地面上将未完全穿透而是深嵌入骨的几根残余的消魂钉硬生生逼了出来。


“尊上!”众人想来扶他他挥了挥手。


“刑罚已毕此事就如此了结了吧。众仙若还有什么想法回头再议。妖魔不死心久攻长留仍未退去请诸位先安心在长留歇息稍后我们再共商退敌之策。”


白子画温和淡然的说了几句然后拱手转身往后殿内走去。


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世上还从未有谁下了诛仙柱不是横着被抬下去的。白子画的修为到底高到何种程度可见一斑。


摩严简单吩咐了两句立马起身往后殿追去。果然看见白子画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扶着一旁柱子慢慢滑了下去。他飞移动到他身后扶住他止了血然后源源不断的给他输入真气。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不由得满面怒容:“我就知道那女子总有一天会害了你!!”


白子画面无血色的摇摇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再撑不住了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子画!”摩严咬了咬牙都那么多年了他永远都只会叫他这个做师兄的为他操心!


摩严将他抱起迅的向贪婪殿飞去。一治疗才现他居然在和杀阡陌对战的时候就已经受了伤。从来都这样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如今竟然为了一个丫头毁了自己百年道行。他就算不为长留着想也应该为大局着想整个仙界都以他为如今仙力失去大半妖魔还不趁机作乱。若要来抢夺妖神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他何时竟也变得如此任性起来!


心头满是怒火看着他浑身的血更是分外刺目招呼弟子进来替他换了衣裳拿了些丹药过来。外伤虽已迅基本痊愈可是任他再厉害不躺个个把来月连最基本的元气都没办法恢复。


外面依旧天昏地暗狂风大作仙魔仍在混战之中。虽然说他对笙箫默的能力很有信心可是指不定杀阡陌使什么阴谋诡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亲自出去看一下。


此时的杀阡陌和轩辕朗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观微看见花千骨受了如此重的刑心如刀绞之下疯了一般杀红了眼。轩辕朗毕竟力量有限而杀阡陌先前和白子画一战又受了重伤而笙箫默又实在太过厉害故二人联手依旧处于下风。


而见到花千骨受了钉型之后白子画居然也主动领罪笙箫默一时也变得微微慌乱起来。两边打了个平手始终分不出胜负。却没想到此时摩严突然出现毫无道义可言的从背后出手伤了杀阡陌和轩辕朗。二话不说的将两人缚住锁在光壁之中勒令妖魔和人界退兵。春秋不败和烈行云等人迫于无奈只能暂时收兵。


“摩严!你还是那么卑鄙!”杀阡陌满是恨意的瞪着他张狂怒吼的模样再不复平时的优雅。


摩严冷哼一声:“对付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用不着堂堂正正。”


“放了她!”轩辕朗不怒自威身上散的熊熊气焰叫摩严怔了一怔。


“陛下何苦为了一女子与妖魔为伍与整个仙界为敌尊师知道一定会对你失望透底。”


“不必用师父来压我!你们已经惩罚过她了!我不管她到底是对是错!马上放了她!”


摩严摇头转身:“既然连陛下都这么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敬了。来人将这二人先押下去!”


不管二人如何怒吼谩骂他皆当没听见虽为避免几界状况更加混乱大局着想不能将他们二人怎样但是暂时扣作人质却可制止妖魔等的蠢蠢欲动。


“大师兄!二师兄他怎么样!?”笙箫默焦急的看着他六十四根消魂钉啊!就算是以自己的法力怕也是很难撑的住的吧。白子画却竟然……


摩严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二人再往贪婪殿赶去白子画却已不在榻上了。


牢门打开锁掉在地上。白子画步伐有些不稳的走了进去。


花千骨奄奄一息的躺在角落里的稻草堆上昏迷不醒押她来的弟子定是很不忍心实在看不过去违背命令替她止过血了。


无法解释心里面是什么感觉枉他堂堂一介上仙却连护自己徒弟周全的能力都没有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起来。


走到她跟前替她细细检查了一下伤势果然所有斩断的筋脉已经开始慢慢愈合了。她现在丝毫内力都没有连凡人都不如若是旁人见了定会觉得奇怪吧。


虽然将这些年传授她的功力都废掉了但是妖神之力却仍封印在她体内况且她神之身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的。虽然明知道这点他举起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手抖这是他那么多年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徒儿啊。


白子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见她在昏迷中依旧紧紧的握着那两个铃铛。


错了就是错了不论理由是什么。小骨我知道你心头有多不甘要怨就全部怨师父吧……


花千骨迷迷糊糊中感觉有谁在摆弄着自己的身体一层冰凉冰凉的东西在身上被缓慢而温柔的涂抹着顿时疼痛与灼热去了大半。然后便是滚滚而来的内力温暖着她的心她的五脏内腑。


她迷蒙的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团白影却始终看不真切。


师父?是师父么?


她身子在他的掌下微微颤抖着缩成小小的一团。


白子画以为她冻着了忙帮她把衣服穿好轻轻搂在了怀里仿佛抱着个瓷娃娃一般的温柔小心。


那浑身消不掉的一百零一道剑伤狠狠的刺痛着他的眼睛。他刚刚到底如何下得了手?


另一间天牢内。


“我要花花……”南无月一直在哭闹不休糖宝怎么哄都哄不过来。


“骨头妈妈到底怎么样了?”糖宝哭丧着脸又是担忧又是难受。


东方彧卿一面安慰的笑一面轻拍着南无月的头很快他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别担心骨头已经没事了。”他长嘘一口气白子画终归还是没让他失望。


就算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以他的性格又怎会坐视自己心爱的弟子魂飞魄散。他既然宁肯犯下大错违背自己一贯的原则连她的妖神之力都暗自封印自然更不会眼睁睁看着骨头死。而明知道南无月已经不是妖神却竟仍拿他为骨头顶罪虽然是一时之策他也有想办法将处置南无月的时间往后拖应该不会让南无月白白枉死。但仅仅这一事已经可看出骨头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竟让一向心如冰雪的白子画将一切都置之于脑后只为保她平安。


东方彧卿轻叹口气似乎感觉花千骨离自己越来越远。


骨头或许他为你所舍弃所背叛所付出的远比你的还要多……


笙箫默将剑放在他面前桌上。


白子画闭目看也不看一眼本已虚弱到极致为花千骨疗伤又损耗了太多内力整张脸都白得叫人心惊。


“你的剑。”笙箫默心疼他为了花千骨挨了那剩下的六十四钉却又有些开心他会那么做。在一起那么多年他最清楚他的为人远不是他在人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冷漠无情他总是以他所自认为对的方式温柔保护着身边他关心爱护的人就如同小时候保护他一样受再多的苦都不吭一声。


“扔了。”白子画依旧安静的打坐未睁眼。


“这是师父亲自传给你的就算做了掌门之后也总是佩带在身上你一直都很喜欢不是么?”


“这世上没什么是我喜欢的顺其自然罢了何况废剑一把要来何用?”


“你既然赠给千骨了就是她之物怎能由你说扔就扔。”


白子画不说话了。


笙箫默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故意如此伤她要知道她未必就会恨你或者明白你的苦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笙箫默无奈摇头:“你错就错在太聪明了何苦什么都知道?”


关门出去徒留如今已光芒全无灵性尽失废铁一样的断念剑横躺在桌子上。白子画睁眼静静看了几秒一些影像在脑中重复闪过轻叹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

《花千骨》82.腐心蚀骨

轻水拉住落十一:“怎么样?还是不准人去看她么!怎么办?她伤的那么重!会不会死啊?”一抹眼睛哭了起来。


朽木清流拍拍她的肩:“别着急尊上既然救了她就肯定不会让她死的。”


“可是朔风也不见了!他和千骨一起失踪的!到底人到哪里去了!他最冷静最有主意了!要是他在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落十一眼中闪过一抹悲痛皱起眉头犹豫了下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我刚施法找过了没有任何地方有朔风的气息验生石也没有反应朔风他……应该已经死了。”


轻水一听再次晕了过去。


历经几天的大战众人皆疲惫不堪。圆月初上夜色再次笼罩大地。只是长留山仍不平静云隐几次想求见白子画未果皆以身体不适为由被回绝。只是让人传话给他只要一日花千骨未被逐出师门她便还是长留之人应受长留监管休想将她带回茅山。


更深摩严门前悄然无声的站了一人低沉着声音道:“师祖弟子霓漫天求见。”


摩严黑暗中睁开眼犹如琥珀出金光十分骇人。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要紧事想要即刻禀告师祖。”霓漫天壮着胆子说心底对这严厉的世尊还是有几分敬畏和害怕的。


“进来吧。”摩严指一弹掌上了灯。


霓漫天推门而入恭谨的跪拜下去:“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师祖休息。”


“有什么事快说。”


“敢问师祖小师叔之事今后要如何处置?”


“你是说花千骨?”


“正是。”


“哼该如何处置还轮不到我做主那是人家的徒弟有人插手他可是不高兴的很呢!”摩严为这事正在气头上。


霓漫天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师祖息怒尊上他一向待人慈悲为怀何况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难舍之情难免。”


摩严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厉声斥责:“他再慈悲也用不着拿自己的半条命去换那丫头的命!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免了那丫头的罪也便罢了偏偏还逞强非要替她受了那么多根消魂钉。自身都难保了还硬撑着去给那丫头疗伤!


霓漫天心下一黯转念想上诛仙柱的若是自己落十一怕只是冷着脸不闻不问吧。一时间心头更恨。她花千骨何德何能凭什么落十一还有全天下的人都对她那么好为了她连命也不要。本以为这一次她总算可以从她眼前彻底消失了再也没人来和她争和她比。却又被尊上救下依旧留在长留山。


“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么?”


“不然还想怎样!”摩严心头有气可是白子画从来都是如此什么都听摩严的因为他无欲无求什么事对他而言都无所谓。可是若他主意已定天下间没任何人能劝得回。


“弟子……弟子有一事禀报但是不知该不该说也不知如何说。”


“你尽管说好了别吞吞吐吐的没人会责罚你。”


霓漫天低头露出诡异一笑:“此事关系重大请师祖跟我来。”


摩严和她二人下了贪婪殿直接到了天牢之中往最底层走去。


因为天牢主要靠法术守护所以除了门口有两个弟子基本上没有其他守卫。最底层因为花千骨的关押之后又加派了两名弟子。


“参见世尊!”两个弟子见他深夜到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摩严看向霓漫天她想让他来见花千骨?


霓漫天点点头:“我们要进去开门。”


两个弟子又跪又拜涨得两脸彤红为难道:“尊上有命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探望。”


摩严眯起眼睛:“连我也不行?”


两个弟子哭丧着脸:“特别是世尊尊上特意交代过世尊若来立刻通知他。”


摩严一听大怒他越来越过分了。就在这时霓漫天扬手飞快两下便把两弟子打晕了。从他们身上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师祖请。”霓漫天恭敬的弯下腰。摩严凝眉看了她一眼不说话拂袖继续往下层走去。


二人进入关押花千骨的牢中四面封闭暗无天日。花千骨伤得太重躺在角落里依旧昏迷不醒。


摩严俯视她周身不由心头一惊她半点仙力都没有了比凡人都不如可是断掉的筋脉居然还可以重新开始愈合骨肉也在再生之中。白子画到底又耗了多少内力为她治疗又拿了多少灵丹妙药给她吃过了。这孽徒就真的叫他这么打紧?心头不由又是一阵火起。


霓漫天一看也是愣了愣没想到经如此大劫她居然都还能逢凶化吉?不甘和恼怒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你想和我说什么?就是关于这孽徒的事么?”


霓漫天点了点头心下一狠。施了咒术不让我说又怎样我自有办法让人知道。突然出怀里取出了一个银瓶打开了呈到摩严面前。


“师祖请看这是绝情池的水没有和其他水混合稀释过是弟子亲自到绝情殿上古神兽的雕塑口中接来的。”


摩严斜她一眼她心下微微一虚的确她趁着绝情殿无人之时偷偷溜了上去不过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又如何?”摩严此时懒得追究。


却见霓漫天走了两步到花千骨跟前。花千骨迷蒙中感觉到有人向自己靠近还不知大祸已临头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师父?是师父么?


霓漫天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冷笑。银瓶一倾整整一瓶绝情池的水便往她脸上和身上倒了下去。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在牢房里久久回荡着伴随着仿佛硫酸一类腐蚀性液体侵蚀皮肤时出的“滋滋”声就好像把肉放在烧红的铁板上烙叫人听得心惊胆寒。


霓漫天也吓到了不敢想象她对绝情池水的反应竟会大到了这种程度银瓶从手中啪的掉落在地上她惊恐万分的退了几步。


摩严也愣住了立马反应过来施法牢牢将周围封锁屏蔽起来否则若是不小心被白子画或是他人知微探到了……


就在几乎同时白子画、东方彧卿、杀阡陌、轩辕朗、糖宝还有南无月同时感觉到了异样和不详睁开了眼睛。一眨眼却再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花千骨从迷糊的睡梦中惊醒过来疼的在地上胡乱翻滚。可是她几乎连抬起手来捂住脸的动作都做不到。


疼啊好疼比消魂钉钉入她身体更加疼痛过万倍。整个皮肤连同血肉都仿佛被剐烂了一般和绝情水生剧烈的反应冒着大颗大颗如同蛤蟆一样的恶心翻腾的气泡然后继续往更深处腐蚀脖子上淋得较严重之处锁骨都暴露在外皮肉全部烂掉。


她痛得惨叫连连在地上左右翻滚身子缩成一团不断抽搐颤抖那恐怖的场面连摩严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情念竟然深到如此地步了么?还好只是泼了些绝情水上去若是扔进三生池里怕是腐蚀到骨头都不剩一点渣了。


花千骨痛得几度昏过去又几度被痛醒。光是身体也便罢了还有心也是犹如被千刀万剐一般。她知道这是绝情池的水她太清楚这种感觉了!若不是一日在绝情殿与糖宝戏耍之时她无意中被溅了两滴水疼得她要命懵懵懂懂的她也不会刹那惊觉原来自己对师父有的不仅仅是师徒之情。


从那以后她忌惮绝情池水如同鬼怪半点都不敢碰。而只要是三生池水腐蚀的伤痕永远都没办法褪去。和一般的伤疤颜色不同绝情池水是鲜艳的红色贪婪池水是青色**池水是紫色。她从来都将自己臂上溅的那两滴绝情池水留下的红色伤痕藏的好好的生怕被人现。


可是如今谁?谁又在她身上泼了绝情池的水?


身体和心的那种锥心刻骨的疼痛她一辈子都忘不掉可是此刻大脑却无比清晰每根神经都在争先恐后的传达着这种绝望与疼痛。


她身边有两个人是谁?到底是谁?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整张脸都已经在绝情池的腐蚀下烂掉再看不出五官。眼睛虽然闭着依旧有液体微微渗入侵蚀着她的眼膜。


疼……只有疼……


她蜷缩成一团呜呜低咽起来犹如鬼哭霓漫天和摩严皆是寒毛树立。


“师父……师父……师父……”她每叫他一声每想他一分就更多一分疼痛。颤抖而显得分外凄厉诡异的哭声让摩严也退了两步。


她竟然?


望向霓漫天霓漫天面色苍白惶恐不安的点了点头。


摩严长叹一声再看不下去如此惨状推门走了出去站定慢慢平复心神。


她竟然爱上了白子画?!她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师父?!果然是孽障!果然是孽障!


霓漫天也摇摇晃晃的推门出来再也受不住蹲在一旁干呕起来。她也害怕绝情池水碰到也会疼痛可是却没像花千骨腐蚀严重成这个样子又残酷又恶心。


“你带我来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个?花千骨背德逆伦爱上了她师父?”


霓漫天不回答她被施了咒术仍旧不能说于是这才想了这么个办法以行动让摩严自己明白。


摩严却是并不知道这些的只是觉得这女子明明直接跟他说叫他查明就可以却拐了如此大弯用了如此可怖的手段让他明了实在是有够残忍和心狠手辣不由得多了一份厌恶。他虽从来都不待见花千骨更憎恨她带给白子画太多麻烦那么多年却究竟是看着她长大的多少还是有些情分。


只是如今却让他知道她居然爱白子画到了这个份上无论如何再留她不得否则必成大患。


“子画知道这个事情么?”


霓漫天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否则以尊上的性格应该早就不会再留她在身边了。”


摩严长叹一声:“给她个痛快吧。”听着牢房里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唤着师父他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


霓漫天一听要杀她本来应该欢喜雀跃的心此刻却微微有些不忍了或许是自己那一瓶水泼下的结局出了她所预期的惨烈不由得微微生出一丝愧疚来。


“师祖若她就这么死了到时候尊上追问起来该如何交代?”


“哼我就说是我杀了他还想怎样?”


“尊上是不会为了这么她与师祖闹翻但是师祖也知道尊上的脾气若只为了一个花千骨伤了师祖和尊上二人的感情就太不值得了。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摩严皱眉想了片刻的确白子画宁愿为了她受六十四根消魂钉就知道这个徒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小视的。这一切都太出乎他预料了若是花千骨再惨死还指不定他会有什么反应没必要拿二人关系冒险。但是花千骨也的确再留不得……


他向外走去狠了狠心杀了里面和外面守卫的四名弟子然后将囚禁中的杀阡陌和轩辕朗再次打成重伤喂了剧毒。送出长留山将昏迷中的二人交还春秋不败和烈行云勒令妖魔和人界立刻退兵。见二君伤重至此他们只能无可奈何的连夜撤去急着为二人疗伤。


都说白子画六界难逢敌手却无人知道从未放手与人一战的世尊摩严到底厉害到何种程度。


将一切事交代布置好他自顾回了贪婪殿。


霓漫天依旧在天牢之中完成摩严最后交代的。只是知道花千骨一向福大命大自己如今害她成了这个样子却又没斩草除根总有一天会不会遭到报复?


绝情池水的腐蚀终于停止了花千骨整个身体和脸都已经面目全非不见五官只有大块大块鲜红色的烂肉就是丢在白子画面前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霓漫天又是一阵想吐撇过头去慢慢向她靠近。


“谁?为什么要害我?”花千骨有气无力的摊在地上像砧板上一条剔了鳞片血肉模糊任人宰割的死鱼。


“没有人害你。这绝情池水在平常人身上和普通的水没有两样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害了你自己!”霓漫天争辩道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花千骨苦笑一声:“早该想到是你如此恨我想置我于死地又能在天牢里来去自如……还有一个是谁?”


突然想到什么她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惧。


霓漫天看她可怜又可悲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蹲下身去。


“你说呢?你以为你让那臭书生如此对我我便没办法将你的丑事告知于人了么?”


花千骨浑身又开始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惊恐。


“你……”


“刚刚来人是尊上哦我虽然没办法向他禀明实情于是特意将他请到牢里看到你受三生池水刑一面打滚一面哭喊着师父师父的相信傻子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吧?”


花千骨脑中轰的一响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如此辛苦的隐瞒了那么久终究还是全露馅了么?师父看到这一幕该是怎样嫌弃她了?


“尊上可是大雷霆哦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疼爱的弟子竟然会对自己存了如此卑鄙龌龊又可耻的心思一个劲的后悔怎么就没有逐你出师门留你在世上苟延残喘。”


一个字一个字的狠狠剐着花千骨的心那种绝望将她冻成了万古寒冰。


毫不犹豫的挑断她浑身筋脉让她成为废人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绝情池水刑。师父对她的失望和愤恨一定到了极致才会残酷狠心至此吧?


曾经千百万次想象过如果师父知道了她对他的爱慕会如何惩罚她厌恶她却没想到竟会惨烈到如此地步。


仿佛沙石在她血肉模糊的心上滚动一般疼得她欲生欲死。绝望心灰中却又隐隐有一丝释怀。终于再也不用再瞒着他了……


“他想如何处置我?”事到如今她早已生意全无。如果师父真还对他有一丝师徒情分的话死是她唯一的解脱了。


霓漫天喜欢看她绝望的样子比她受刑更加叫她开心。只是为确保万一她不得不再狠心一次。


捡起地上的银瓶再次将剩下的一点绝情池水倒入她口中点穴逼她喝了下去。她不是用咒术控制了她的舌头让她不能说么她就叫她永世都开不了口!


花千骨的喉咙受到绝情水的剧烈腐蚀这次疼得连惨叫都不出来了只有一阵呜呜隆隆的怪异恐怖的沙哑声像野兽的低声呜咽。


看到她成了瞎子又成了哑巴霓漫天总算微微放下心来。她应该感激她的若不是她在世尊面前替她求情她早就小命不保了。


“尊上说他再也不想要看见你但是毕竟多年师徒一场饶你一条贱命!即刻起将你至蛮荒永不召回!”


花千骨陷入永恒的黑暗中心慢慢向下沉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杀阡陌等人逃脱并劫走罪徒花千骨之事惊动了整个长留山。白子画醒来听了这个事情面无表情的咳了口血又昏昏睡了过去。


落十一和轻水等人倒是显得松了口气如果是杀阡陌的话定会好好待小骨的。总比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里强。


只有东方彧卿始终眉头不展。


不对哪里不对但是不管他怎么测怎么算怎么找都现不了破绽一个比他强大太多的力量似乎将一切都牢牢遮盖住了。花千骨虽没死但是以他的力量居然都完全探测不出她的大致方位。


一定出什么事了……他心里满是不详与担忧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杀阡陌还有保护好糖宝和南无月。


更深摩严门前又悄然无声的站了一人低沉着声音道:“师祖弟子有要事求见。”


摩严皱眉最近怎生这般事多。


“进来吧。”


来人战战兢兢的推门而入神色惶恐惴惴不安摩严一看却是弟子李蒙。


“有什么事?”


李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弟子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他左顾右盼样子十分为难。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是……”


李蒙这才将那一夜在绝情殿所见白子画与花千骨两人亲热之事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


摩严越听眉皱得越紧房间里顿时乌云密布。


“你所说的句句属实?”


“回世尊弟子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污了尊上的名拿这种事乱说啊!后来我被花千骨施了摄魂术消去了那段记忆一直到她受了十七根消魂钉仙身被废我才隐隐约约想起了些画面吓个半死但是又不敢确定。一直到昨天晚上终于全部回想起来十分肯定了犹豫很久这才敢来向世尊禀报。”


摩严眯起眼睛这事非同一般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这就不仅仅是花千骨暗恋白子画的事情而牵涉到师徒**了。可是白子画的性格他怎会不清楚他若早知花千骨对他有情定是早就避她于千里之外了又怎么会和她如此亲密?不过那时候子画身中剧毒若是一时意志薄弱受不住那孽徒勾引也未可知。


李蒙是断不会说谎的既然他的记忆可能被花千骨抹除那白子画亦有可能但是他修为高出李蒙这么许多如果是忘了的话也应该一早就想起来了。


突然忆及白子画用断念剑废花千骨的时候他当时还觉得有些蹊跷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摩严眉头皱得更紧了李蒙见他久久未语知道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大事心下突然有些后悔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世尊……弟子的意思不是说尊上会与花千骨有私情只是……只是……”


摩严下榻扶他起来语气和善的问道:“你家中可还有何人需要照顾?”


李蒙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大清早摩严踏上了绝情殿看着满院芳菲的桃花美归美却冷冷清清丝毫没有生气。


远远的便听到白子画隐忍的咳嗽声。推门而入见他正在案前看书。


“你大伤未愈就不要随便下榻走动。”摩严取下一旁挂的袍子披在他身上。


白子画望了望窗外未语神色中却有一片萧索之意又快要到入冬了……


摩严将一些瓶瓶罐罐从袖中掏出放了在桌上。


“师兄你不要再到处帮我寻这些灵药来了没用。”


“怎会没用你尽管吃了就是以你的底子要恢复如往常又有何难只要多加时日……”


摩严眼一扫现他正在看的书竟是花千骨的字帖忍不住一阵火起夺了下来扔在一旁。


“把药吃了。”


白子画面无表情依旧罩着薄薄的一层霜雾。一边吃药一边运真气调息。他身子不如往常了近来还常常头痛。强逼着自己快些好起来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知自己撑不住何苦硬为她扛那六十四根钉?明知自己不忍心又何苦向三师弟授意给她如此重的刑罚?你为仙界牺牲那么多自己弟子就算护短了旁人难道还说得了我们长留什么么!”


白子画知道他在心疼自己却只是缓缓摇头:“不上诛仙柱不钉消魂钉又怎么平得了这天怒人怨。虽是无心那些死伤她终归还是要负责的。”


摩严凝眉从桌上拿了仙丹仙露什么的打开了递给他却突然手一抖将其中一小瓶打翻了全洒在他臂上。


慌忙的替他抚去手过处已然全干。白子画依旧面无表情的在调息中淡然道:“没事的师兄我想休息了你请回吧不要担心我。”


摩严大松一口气的点点头出门离开了绝情殿。


刚刚打翻的不是什么仙露或普通的水而是他专门用来试验他的绝情池水。看到他没有任何反应或是异常甚至没察觉到那是什么仙心依旧稳如往昔并未生出半分情意他总算放心了。也不用再追问之前之事有些话说出来反而伤感情。


摩严长叹一声俯瞰整个长留:不是师兄不信你实在是你太多举止太过反常。不惜徇私枉法布下如此之局都是为了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明白师兄良苦用心。


放眼望去四海之内无了花千骨锁了妖神六界似乎又恢复了一片歌舞升平。

《花千骨》83.蛮荒雾泽

没有天四周皆如一片混沌未开。没有日月星辰所以分不清白天或是黑夜。


蛮荒是一片时空完全独立于六界之外的贫瘠大6西边是戈壁沙漠南边是湖泊沼泽北边是冰雪极寒之地中部是迷雾森林。最东边的海连接着归墟仙界的犯人和死魂都从那通过冥渡流放到这里。


传说这是盘古开天不小心劈下的一块也有传说这是上古众神被屠戮后的埋骨之地。在这里任何的法力和宝物都没有用气候恶劣危险遍布条件其极艰苦。妖魔鬼怪仙人甚至动植物都以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努力生存着。


进来不易因为极少人知道冥渡的方法和入口。所以流放来的都是些或者声望很高不能随意处死的例如堕仙。或者作恶多端却又罪不至死的例如妖魔。或者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完全消灭掉的例如死魂。


离开更加不可能。就好像将手无寸铁又没有翅膀的人丢下无底深坑除了不断的坠落直到死亡你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是法力再强的仙人一旦到了这里也跟一只蚂蚁没什么分别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离开。


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左眼微微一道缝隙隐隐能感觉到一点点光亮。


她不是瞎了她只是看不见而已。花千骨一次次这样安慰自己说。


脚上绑了绳子谁正拖着她向前走着像拖着一头死掉的猎物。后背在地上摩擦的血肉模糊头也不断的在地上的沙砾和石头上磕磕碰碰像要炸开来。只是她还能感觉到疼所以她还没死她也不能死。


咬咬牙她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头再一次撞到一个大石头上她还是晕了过去。


再次在疼痛中醒来看不见只听见讪笑声一堆人围着她又踢又踹一只脚还踩在她手背上。


她到蛮荒来多久了?


一个月?一年?还是一百年?


她不记得了一片漆黑生不如死的熬着所以也没什么时间观念总之能多活一天就赚了一天。


周围的人不少凭直觉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多个大部分是妖魔也有几个堕仙。想要在蛮荒生存太不容易大多数人会自动的结成一个个的小团体。这样不论是寻找食物还是互相争斗都会比较有利一点。


在不断的分裂与吞并中逐渐形成蛮荒较大的两个势利范围一个是由腐木鬼为的土木流一个是由冥梵仙为的水银间。分别占据了南边湖泊和东边沿海较肥沃之地。


千百年来不断有人被流放来却从未有人出去所以众人倒也安心在这片蛮荒之地开疆辟土繁衍生息。哪怕当初是如何驰骋六界的风云人物到了这也不得为了活下去而忍辱负重不折手段辛苦打拼。


中部的森林占地面积广大气候比较适宜人生存食物也较多但是却基本上没人敢随便进去。那里是一些妖兽和变异植物的天下更加危险恐怖任凭这些人当初如何厉害没了法力就是在小小一株食人花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在这里自然才是最强大最让人敬畏可以玩弄一切的力量。


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出没也不能太深入密林她藏身在较边缘的一个树洞之中却不知道怎么被现了捉了出来。


虽然经脉在逐渐愈合可是她依旧没办法正常的直立行走。如今落到这些人手里怕是凶多吉少。


“你在哪找着的?这……是人吧?”


她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显然是被她丑陋可怖的脸给吓到了。


“本来是追野兔没想到抓到一只大的。”粗声粗气的声音说道。


“男的女的?”另一个男人问。


一只大手伸来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她无力反抗只能咬着牙默默忍受屈辱。


“居然是个女的。”那个声音听上去兴奋莫名“老规矩么?上了之后烤熟了分掉?”


“可惜是个毛丫头干巴巴又瘦又小没几两肉还整成这鬼德行。玩起来不爽吃起来也没胃口呸!”那人朝她身上啐了口唾沫。


又是一脚踢得她翻了个身。


“死的活的?怎么连吭都不会吭?”


“好像是个哑巴。”


“以前没见过怕是被流放来没多久吧?年纪这么小不知道犯了什么罪是仙还是妖?”


“仙吧你看她浑身筋脉都被挑断过身上到处是伤疤和口子又瞎又哑身上还有消魂钉留下的印记。”


“消魂钉?幻厢你说的是长留山的消魂钉?这丫头是长留山流放来的人?”那女子蹲下来仔细打量。


“或许吧我猜的。搜搜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众人七手八脚的在她身上翻了一遍一无所获最后还是现了她紧紧握在手中的宫铃。


叫幻厢的人使劲掰开她的手很稀奇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她终于有了一丝反抗虽然微弱却是已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敌不过的被抢了去。


“宫铃?不过就长留山的一个小弟子而已。不知犯的什么过竟施这么重的刑。可惜已经是个哑巴不然问问她如今外面的状况也好。”


“哼你还关心外面做什么你以为还有机会回得去么?”


“废话你不想回去么?”


“你们俩干吗总吵。”女人修长冰冷的手在她胸前按了按“不管你们怎么处置胸脯上最嫩的那块肉留给我。”


花千骨打了个寒战用力拽住身边那人的腿铃铛还她的铃铛!


幻厢不耐烦的将她踢到一边端详着手中之物:“你们有没有见过谁的宫铃是这种颜色的?”


“什么颜色?我的宫石一向都是绿色的。”旁边一人开口道花千骨惊了惊竟有一个地位竟如此之高的仙人么?


“可她的为什么是透明的闪着七色的光?”


“透明?七色?你眼花了吧?”那人走过来看了看然后似乎也被难住了。


“管他什么狗屁颜色老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们要是嫌这娃丑没人想上就赶快吃了得了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我要内脏心和肝谁都不许跟我抢。”旁边一妖魔朝花千骨走了过来指甲长得跟利剑一样甲缝里全是血垢。


花千骨慢慢像幻厢的方向蠕动手扯着他的袍子喉咙里出低声的呜咽和哀求只想把师父赠她的宫铃要回来她什么也没有了断念也没有了那个宫铃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东西了。


身子被再次推倒踩在谁的脚下细长锐利的尖甲瞬间从她左肩上穿透。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苟延残喘着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请把她的宫铃还给她!


小手依旧紧紧抓住旁边人的袍子。幻厢喜欢那透明的铃铛打紧怎么会还给一个马上就死的人抽出刀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往她手上砍去。反正都是要分尸的烤人手他倒也挺喜欢吃。


突然刮起巨风远处昏暗的空中卷起滚滚沙尘然后便响起野兽奔跑和咆哮的声音。


“糟了!”幻厢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东西?”


“哼唧兽小心被它吃掉大家往山洞那边撤。”


众人慌乱逃窜蛮荒之中上古的神物和神兽多不胜数哼唧兽便是其中最凶残之一。


花千骨面上露出喜色却被谁扛在肩上飞奔跑起来。


转眼间那个约三人高的巨大怪兽出现在众人面前浑身白色的毛因为怒直立如钢针耳尖嘴长眼细跟身体一样巨大的尾巴四只脚上和尾巴尖上是红色的像踏着火焰颈上也有红色的花纹像围着漂亮的毛领。长得有些像妖狐眼中却更多了一丝凶残和王者的威严。


毫不留情的扑倒了几个妖魔轻易的便撕成了两半。


幻厢回头一剑砍在它身上却丝毫无伤。哼唧兽一脚踩踏上去顿时人便成了肉泥。


众人吓得更是四散而逃花千骨被扔在地上。哼唧兽停止了追赶走到她身边低下头在她身上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身上的血迹。


花千骨只觉得头痛欲裂伸出手抓住它颈上的鬃毛吃力的咧嘴一笑。


——还好你赶来的及时。


哼唧兽大大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脸又湿又热。她清醒了一些在地上艰难的爬着手四处摸索。


——宫铃我的宫铃。


哼唧兽从幻厢那里用嘴叼了过来放在她手中。花千骨颤抖的紧紧贴在颊边就仿佛白子画还在她身边。


——哼唧你又杀人了是不是?吓跑他们就好了下回不要再伤人命了。他们也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她虽然不能说话可是哼唧兽和她心灵相通大部分都能听得懂。


从被逐到蛮荒一次次的陷入险境要不是有哼唧兽一直在身边陪着她照顾她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千次了。


她并不怨那些总是想要害她吃她的人。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世界遗弃的她也是。没有谁比谁可怜。


——哼唧你回去找不到我一定吓坏了吧找到吃的了么?我们回去吧?


哼唧兽一反高贵优雅的姿态恭敬的匍匐在她脚边。花千骨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它长什么样也看不见它眼中的臣服。


来到蛮荒泡在一个烂水洼里稀里糊涂烧了许多天可是居然都没死掉。不知道哼唧兽是什么时候寻到她陪在她身边的也不明白它为什么要救她照顾她。只是若没有它在她早就死了。


费力的翻身抓住它雪白的鬃毛爬到了它的身上。它在她的印象和触摸下就是平时是一只长得圆滚滚的什么东西都吃的小猪。怒的时候会变成一只长着长长的毛毛的大狐狸。


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拉紧破布一样的衣服依旧觉得很冷紧紧的抱住哼唧兽汲取着它的体温。


哼唧兽开始剧烈的奔驰起来晕晕沉沉中花千骨仿佛又梦见自己御着剑在空中自由的飞翔。


只是她不明白到底现在自己所经历的是一场梦还过去生的所有一切是一场梦。她不能行走不论到哪里都需要哼唧驮着她保护她为她觅食。她不能看不能说废人一个罢了身处地狱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自己已经这样了还这样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她从来都不敢回忆诛仙柱上师父手持断念剑的那一刻更是从来都不敢去想师父既然已下了如此痛手为何还将她驱逐到这个地方来既然不想见直接杀了岂不是更简单?还是说自己犯下的错就算死都无法抵偿只能受这样的苦去还?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她会努力撑着活下去的努力去偿还欠下的那几条命和她犯下的错。


脑中始终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哼唧兽带着她走了多久。


——还没到么?


她胸口上依旧血流不止把哼唧兽的白毛都染成红色的了。


哼唧兽往密林深处奔去想为她找止血的药草。可是花千骨再也撑不住了手一松身子从它身上翻滚掉了下去刚好掉在林中一个小木屋的门前。


哼唧兽停下步子鼻子拱拱她她却昏迷不醒。


感觉到有人要出来哼唧兽立马朝向门口浑身毛都竖了起来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浑身是疤的男人看着门前的一人一兽眼睛微微眯起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再次把门关上了。

《花千骨》84.竹林尽染

看花千骨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哼唧兽不由得有些焦躁起来鼻子喷着气绕着花千骨的身子一圈圈走着似乎是在想办法。


花千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到处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又是淤青又是破皮肩上被刺穿身体的自我复原能力越来越跟不上了鲜血还未止住。


哼唧兽踌躇片刻还是埋头在她伤口上舔了舔虽然它的唾液有一些止血的功效。但是它对自己的克制能力没多大信心每次闻到她身上的血香都会狂躁不安怕终有一天自己兽性大吞噬了她的血肉以换自己从妖兽飞升为真正的神兽。


想了半天低头将她衔在口里往林间走了几步可是又突然停住犹豫很久还是再次回到木屋前一爪便将屋门拍开。


那个男人头也不抬的在桌边喝茶哪怕身处蛮荒身上儒雅的气息仍未泯灭。一袭青布旧衣洗得微微白头随意披散开来但是一丝不乱。面上、脖子上、手上只要漏在外面的皮肤皆可见薄薄的青色的一层疤虽不像花千骨脸上烧得这么严重看上去也十分可怖。但是最让哼唧兽觉得不舒服的是他眉宇间透出的一股邪气。


哼唧兽对着他咆哮一声热风吹得他的长和袍子都飞了起来可是他依旧头都不抬一下。


仿佛威胁一样微微抬爪将他面前的桌子瞬间击成粉碎。男人不慌不忙的接住铁质的茶杯冷哼一声:“有这样求一个人办事的么?”


哼唧兽才不管那么多一爪把他从房里抓了出来按在地上微微用力。


男人看着它皱起眉头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一人一兽久久对视着终于哼唧兽移开爪子退了两步。


匕是上古神物上面沾过许多神兽的血不知道他从哪里寻得的难怪他敢一个人住在这林子里。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去修理他小木屋的门对于躺在一旁奄奄一息的花千骨仍旧看也不看一眼然后便进屋里去了。


哼唧兽在附近寻了些药草嚼烂了敷在花千骨伤口上。可是毕竟能力有限那个男人似乎有些本事如果他肯帮忙花千骨一定能快点好起来。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哼唧兽用巨大的尾巴为花千骨做了一张毛茸茸的床一屁股蹲坐在他家门口赖着不走了。男人似乎懂得奇门阵法一般野兽和妖魔靠近不了这里却不知道它当初是怎么误打误撞碰对了路闯了进来的。


虽然它堂堂哼唧兽居然要栖居于他人屋檐之下靠一个人类的庇护实在是有失尊严。但是为了花千骨也只能暂时如此她身子虚弱成这样再经不住颠簸了。不管那男人是好是坏呆在这里总比它每天带着花千骨躲躲藏藏东奔西走跟无数妖魔还有贪婪她血肉的妖兽打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要强。


于是哼唧兽便自作主张的在木屋外住下了。


花千骨大多数时间都昏昏沉沉的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不过就算醒着她也不能动不能看不能说跟死了没多大区别。可是她从来都不觉得现在的处境让她痛苦到哪里去最痛苦的是醒着的时候回忆过去睡着的时候梦到过去。


师父的笑师父的师父的白衣飘飘;师父的话师父的吻师父提着断念的手……


过去像烈焰一样温暖她又狠狠灼伤她。她无力解释无力辩白更无力忘怀无力逃开只能在对他的思念中苟延残喘。


那男人不管他们也不赶他们走一副完全无视的模样。哼唧兽一开始不放心每次到周围觅食都会把花千骨带上后来慢慢卸下防备便铺好干草将她放到檐下自己独自出去了。


有次它出去的远了又碰上刚好大雨花千骨泡在雨中整整淋了一个时辰。男人依旧坐在屋内不管不问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


哼唧兽赶回来时花千骨又开始高烧神智更不清了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多处伤口又开始炎。哼唧兽焦急的团团转拍开木屋的门将花千骨放在地上想求男人救她他却冷冷的从她身体上跨了过去出了门。


房子太小哼唧兽进不去可是外面又阴冷又潮湿屋内有火总会好一点。这些日子花千骨跟着它吃的不是野果就是带血的生肉。哼唧兽总是一一嚼烂了喂到她嘴里她麻木的努力吞咽着不管是什么。


以前能烧一手好菜的她现在连锅铲都举不动了以前最最贪吃的她舌头喉咙全烧坏了不能说话没有味觉。吃什么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男人回来见哼唧兽依旧睡在门口木屋不大它一站起来几乎和木屋差不多了。而花千骨被它放在屋内他的床上。他走进去不悦的冷哼一声抬手便将她掀下床去然后自己躺下睡了。


哼唧兽怒视着他身上的毛又竖立成钢针冷静下来还是把尾巴伸进木屋内把花千骨卷好盖住身体挡在门口堵风然后趴下睡了。


第二天男人醒来看看花千骨又看看门口的哼唧兽心头无端的郁闷烦躁起来。走到桌前喝一口茶拿出怀中的匕小心的擦拭着。突然撩开袖子露出一臂疤痕上的又道道疤痕仿佛不知道痛一般慢慢再割下一刀。血的刺目的红色让他有片刻的失神是的他还活着的。


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


骤然间他青面兽一样满是疤痕的脸上就有了表情。不似往常的麻木和死沉而是一种介于温柔和诡异间的笑容。


走到花千骨身边细细打量着她。


从第一眼便知道她是长留山流放来的。因为那一脸和他一样因为三生池水而留下的疤痕。


看上去这么小原来还是个情种——


他轻蔑的扬起嘴角试图从她手里取出宫铃去没想到她连昏睡中都抓得这么牢。


好不容易拿到手里他细细打量眉头越皱越深。


级别不高的一个小仙犯下什么样的大错才会让长留钉了消魂钉废了仙身仍不够还要驱逐到蛮荒的呢?


而小小一个宫铃级别的丫头如何竟将几**系融会贯通到这种程度没有丝毫偏颇将宫铃炼化至纯净透明没有一点杂色?博大而精深汲取仙界百家之长如果这是有意为之背后那所教导她之人该是如何厉害这宏大而有计划的都有点像一个阴谋了。


五行本就相生相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修仙之人讲究相辅相成一方面越强一方面就越弱。就像一掌击出身后定会留下空当就算度再快也不可能四面同时击出。受力点越小力越大四散开来威力就小了。可是教导她之人却分明是颠覆了所有的修仙练武之道也半点没遵循常理想要让她成为一个完全没有破绽没有弱点甚至没有短处的人。


长留山是谁会有这种气魄和本事?


更值得深究的是明明只要十余剑就足够让她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她却挨了整整上百剑大**道和筋脉几乎没有一处放过。


是大仇不共戴天?还是怎样的心腹大患?才会决绝狠毒到如此不留余地?


是他离开的太久?还是外面世界变化太快?一贯守旧的长留山何时出了这种修行的小弟子?而她又是犯了怎样的错竟然比自己受的刑还要重了那么多倍?


有趣实在是有趣极了……


男人眼睛眯起越来越有精神。他这些天其实有留意过她一开始以为就是长留山流放来的一个小弟子反正都已经是将死的废人一个留着也没多大用死了就算了他才没那个闲心去救人。别说他已经被逐出师门就算还是长留弟子又怎么样干他何事?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她以如今区区凡人之躯都伤成这样了还没死掉虽然缓慢但是伤口和筋脉都有自动复原的迹象生命力之顽强简直叫人不可想象。


——这丫头看来有点名堂。


哼唧兽陡然惊醒见男人将花千骨从自己尾巴上抱走放到了床上。防范的紧张注视着他的动作若有任何图谋不轨立刻扑上去咬死他。


男人将她一身又脏又潮的衣物换下简单的替她擦了下身子然后把炎和溃烂的地方敷上草药又煮了点东西喂她喝下。


哼唧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又愿意救人了不放心的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寸步不离的守着。


花千骨依旧半昏半睡但是伤势复原的明显比以前快了。知道有一个人救了自己但是因为看不见对方也不说话她对自己处境和周遭状况并不十分了解。只是直觉的知道那个人是男人说不上有多温柔但是照顾得很细心。


又是一个月后她的外伤差不多都痊愈了筋脉各处也在逐渐复原手甚至已经可以自己用勺子吃饭只是显得十分笨拙。


她对自己的状况显得十分困惑没听说过谁断了的筋脉可以自己又长连上的。她不知道是神体和妖神力量的作用只是心存感激的认为是那个男人用什么稀世珍药为自己接骨连筋疗伤续命。


“你会写字么?”有一日那人问她。他的声音好听就是太过冰冷。仿佛一个人太久忘记了语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僵硬吐出。


花千骨点点头。


“名字?”


花千骨在被子上用手指一笔一划的写:花千骨。


男人沉默的片刻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的确没听过这名字。


“长留山的?”


花千骨点点头眼前这人过去应该也是仙吧。


“谁是你师父?”


花千骨久久不语虽然还没将自己逐出师门可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说出来岂不是丢了他的脸面?他心底或许已经不当自己是他徒弟了吧。


——长留上仙。她还是老实的写他救她的命她不想也没必要骗他。


男人点点头他果然猜的没错是尊上的入室弟子。摩严和笙箫默的授徒方式他不是不知道。也只有尊上行事总是出乎预料。那一百零一剑不偏不倚入剑深浅把握的分毫不差出招又快又狠定也是尊上亲自下的手了。却不知道这徒弟犯下什么打错会惹一贯冷淡的他如此震怒。


“我叫竹染你记着。”


那人起身出去又忙自己的事去了。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东西突然钻进被窝里来拱啊拱啊的。


——哼唧。


花千骨笑了起来伸手一把把它抓进怀里抱住。


哼唧兽从被窝里探出头肉肉的小爪子伸出在她脸上挠啊挠啊的一面开心的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和化成妖兽真身的模样不同。变小的它跟小猪一样肥肥的腿短短鼻子爱到处拱看到什么都吃。又跟小猫小狗一样浑身都是温暖的白色毛毛夹杂着火色的美丽花纹。眼睛又黑又大充满灵气水汪汪的看着你一副叫人心怜的无辜模样直叫你把能找出来的好吃的都给它吃。


对竹染消除戒心知道他是在用心给花千骨医治之后周围也没什么危险它就变回小猪模样每天在床边守着她和她挤一个被窝睡。竹染则在旁边另外搭了一张床。


有时候竹染会问她一些关于六界的事情似乎被驱逐来蛮荒已经很久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她随意的用手指在被子和桌上划不管多快他总是看得清楚。


“你想看见么?”有一天竹染问她。


她愣了愣点点头。


“你并不是真的瞎了只是绝情池水腐蚀下血肉模糊连在了一起。你当时眼睛应该是闭着的眼膜受创不大。你如果想看见我就用刀把你上下眼皮割开但是会非常疼你想清楚。”


花千骨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竹染拿出他的匕在火上煨了煨活生生的割了下去。对于花千骨的不喊不叫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的出奇冷静微微有些惊讶。其实她只是疼得太多比这更加锥心的都经历过了痛觉神经差不多都已麻木。


花千骨见他下手快而准既要双眼全部割开又丝毫不伤她眼球。知道他以前定是高手而他手中的匕居然沾自己的血丝毫无损不愧是神器。


拆纱布的那天花千骨总算能看见了只是硬割开形成的双眼就像一张纸上突然戳破的两个漆黑的洞看起来十分吓人。


眼前仿佛隔了层白色薄膜雾蒙蒙的看不清楚但当她看到竹染同样一脸青色的疤时忍不住苦笑了。


——谢谢师兄。她在桌上写。


竹染冷冷一笑:“你倒是聪明。不过我早已被逐算不上你师兄了。”顿了顿又道“摩严他之后又收了不少徒弟吧?”


花千骨点点头写道:三个。


看到竹染眉间的积恨和怨气花千骨微微打了个寒战。


她为绝情池水所伤他却是为贪婪池水所伤。此人不可不防。

《花千骨》85.不可不防

终于又可以看见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无法言说哪怕这混沌晦暗的蛮荒哪怕这破旧不堪的小木屋在她眼里都变得色彩鲜明生动可爱了起来。


紧紧抱住怀中的哼唧兽细细打量抚摸着它身上暖暖的毛戳戳它软软的猪鼻子早就想知道一直不离不弃守在她身边的它长什么样原来比她想象中更可爱。


哼唧兽爬啊爬爬到她肩头舔舔她的脸又舔舔她的眼睑。花千骨感觉眼上冰凉一片回忆起糖宝来心头不由一痛。虽然有东方在她一点也不担心可是她好想它想它在自己耳朵里睡觉在自己手心里打滚抱着自己的鼻子撒娇……它从来没离开自己身边那么长时间它总是陪着她……


“你多大了?”竹染问以她之前的修为不可能才十二三岁应该是修成仙身后停止了生长。


——快二十了吧。


她不确定的写道神情变得恍惚起来自己竟在他身边呆了这些个年头。


竹染突然抓住她的手仔细端详起来。他仙身未失只是被困蛮荒所以失去了法力不老不死是理所当然。可是她现在已是凡人之躯为何身体仍没有恢复自然的生长来这也几个月了连头指甲都不曾长长过一分一厘?


花千骨有些不自在的收回手。


——都传言你被逐出师门后下落不详却原来是身在蛮荒。


竹染笑的阴森又鬼气:“那是自然摩严虽下不了手杀我又怎会容我还活在六界之中。”


花千骨对他们师徒之间的恩怨已经没什么兴趣知道。反正他们都再也出不去了外面不管生什么以后都和他们再无瓜葛。只是她挂念轻水、东方和杀阡陌他们更放心不下糖宝和小月……


——还是要多谢师兄不是你的话我早就死了。


竹染冷笑一声:“第一我说了别叫我师兄叫我竹染就行了。第二不是我救的你是你自己生命力顽强怎么都死不了还有这哼唧兽一直在保护你。”


——可是还是要多谢你收留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收留你?”


花千骨愣了一下不确定道。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也是长留山弟子……


竹染打断她:“你是不是长留山弟子干我何事?我救你只是因为觉得你有些不同寻常可能日后会对我有用。你记住我只是想要利用你你不要对我感恩戴德如果你觉得欠我什么日后还我就是了。”


花千骨隐约明白可是没想到他把话说的那么直接不由微微有些愣住了。从见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正派的人却也不失坦荡。如此把话挑明了她反而松下一口气来。


——你想出去?


“哼我可不想永生永世困在这个地方我还有壮志未酬我还有大仇未报。你来这也那么久了吃了那么多苦难道就不想离开?”


——我师父既然把我逐来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了不想再违抗师命。


如果师父真的这么不想见她那她就永远留在这里吧。她低着头忽视心头的疼痛和微微窒息。


竹染仿佛看穿了她一般不屑的冷笑道:“真是有趣你竟然会爱上白子画。”


花千骨身子一震握紧拳头头低得更低了。自己这一脸疤痕怕是谁看见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一向把自己视同己出的师父看着自己受了绝情池水的刑一定被自己对他的情还有自己的这张脸恶心坏了吧这才一怒之下把自己逐到蛮荒不想再见。自己又何必再回去碍他的眼呢?


“亵渎师尊丧伦背德难怪白子画会气成这样。说实话你还真厉害在长留的那些年别说怒我基本上就没见过有表情在他脸上出现过。啧啧可惜啊可惜大好的一场戏就这么被我错过了。可就算是他的命令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人让你想回去看看么?”


有怎么会没有糖宝和东方他们落十一和轩辕朗他们他们全都还在外面。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逐到蛮荒了?会不会着急死了到处打听自己的下落?师父又会不会把自己被逐蛮荒的事告诉给他们知道还是说自己的存在就像竹染一样从今往后被一笔抹杀?


想到小月和糖宝心头更加难过了。她并不是光有爱的她的肩头还有责任。就算没有师父但还有那么多爱她的人。她不可以这么自私的轻易说离开她答应过要保护小月的怎么可以不管不顾任凭他被处刑。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心思一时间百转千折她知道自己并不想永远留在这里她想回去想见小月见糖宝见东方他们更想再多看一眼师父哪怕他现在再嫌恶自己。


既然没死总有一天要活着出去见他们……


竹染见她的眸子逐渐有了神采微微点头一笑。


“先别想那么多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赶快把身体养好。”


花千骨点点头眼睛望向远方手紧紧的握住宫铃。


竹染在木屋周围开了一小片地种一些蔬菜最经常做的事就是在地里面忙活。有时候出去一两天都不回来面上带着一丝倦色却也不说自己去了哪里。


时常可以听见林间妖兽嘶吼的声音花千骨逐渐可以下地行走了但也不敢走的太远。


她康复的度越来越快只是那些剑痕久久褪不去。


和竹染住在一起越久就越觉他这个人不简单虽和落十一是一师所出但是明显修为高出太多太多。不但精通奇门遁甲易经八卦各仙派的剑法和长短处他也了若指掌。琴棋书画医药和兵法无一不精。她偷学过的长留山的那些禁术他也竟然都是会的。流放蛮荒数十年未曾一日懈怠剑法等都已臻化境。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独自一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困了这些个年没有任何可以离开的希望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会不孤独恐慌绝望麻木到疯或是自杀。


只是竹染他就这样安静的伺机潜伏着准备着无声无息如暗夜的鬼魅耐心的叫人觉得可怕。


在蛮荒转眼已是大半年过去花千骨身体已恢复如常人一样竹染不在她便自己偶尔练剑偶尔在地里除草。小木屋一到下雨天就漏水她爬上屋顶重新修葺了一遍把墙上的破洞也补上还把小屋周围都种上了花。


哼唧兽总是到处捣蛋窜来窜去不是撞翻小木桶就是践踏小幼苗还把她刚种下的花和小木铲都吃到肚子里去了。花千骨气呼呼的提着它的小猪蹄抖啊抖总算把铲子又从它嘴里抖了出来刮着它的鼻子狠狠修理一顿之后哼唧兽总算学乖了。吧哒吧哒后腿替花千骨刨坑填土不然就是东撒泡尿西撒泡尿的帮她施肥。


没想到在这植物生长的不但度惊人变异的也是飞快。花千骨除草的时候竟然被一朵刚打了个花苞的野蔷薇咬了一口。


一滴鲜血滴落花千骨反射性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接却没接住落在土中顿时大片的蔷薇犹如活了一般开始痛苦的扭动挣扎出类似于惨叫的吱呀声听得花千骨浑身的鸡皮疙瘩。


大片的茎叶抽搐着倒了下去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瞬间枯黄但是也死了个七七八八。


花千骨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花咬伤的手因为伤口比较小正已她看得见的度慢慢合拢最后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疤痕。她心头一时恐慌起来。


时日越长不但身体就连这吸引妖魔鬼怪的凶煞体质也在随之恢复当中。但是往常不药而愈这种事却从未生过。她以为她可以在钉了消魂钉中了那么多剑受了三生池水刑又以凡人之身流放到蛮荒受了那么多折磨仍大难未死是因为遇见哼唧兽和竹染。


如今细细想来却不像是侥幸。自己的身体不是仙却为何依旧不老不死?简直简直像一个怪物了。


哼唧兽在她脚边轻轻磨蹭着以为她是在为被悉心照料的花咬了而难过于是一副为你报仇的样子跳到花枝上又踩又跳又打滚哼哼哼看我压死它们。


待花千骨回过神来现地上空空一片而哼唧兽躺在一边打着饱嗝小腿拍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它一口气把花的枝叶根茎全吃掉了连一根小草都没放过。


花千骨看着光秃秃被啃过的院子追着哼唧兽屋前屋后的跑恨不得把它当球踢。


竹染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看着花千骨慢慢眯起了眼睛。


天隐约昏暗下来应该是晚上到了花千骨抱着小暖炉一样的哼唧兽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怀里的小东西不停乱动。


——不准踢被子!


压牢了它突然觉得不对一睁眼现竹染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他想做什么?


哼唧兽噗嗤噗嗤的从被子里刚探出头来竹染突然飞快的出手在它眉间重重一点哼唧兽头一歪继续呼呼大睡了过去。


花千骨摇摇哼唧兽不解而满是防备的注视着竹染


“衣服脱了。”黑暗的小屋里竹染的眼睛却是犹如琥珀一样透亮犹如正盯着猎物的老虎。那双眼睛跟摩严一样并且更冷酷无情。


花千骨双手抱胸又想到自己之前所受的屈辱。她身子虽还未长大年龄却不小了赤身**于人前怎会不觉得难堪。


“衣服脱了。”竹染没耐心的再次重复看她防备的眼神好像是他要将她怎么样了似的他就算来蛮荒这些年再不济也还不至于找她这种毛丫头来泻火。


不顾她的踢打三下五除二扯了根绳子将她绑在了床头扒光了她身上用自己袍子改小的衣裳。虽然粗鲁却不失细心的拉过被子一角遮住她私处。


然后从她的耳后到脖颈从脚趾到脚踝从胸前再到后背一处处的翻找起来。花千骨喊叫不能只能呜呜的出抗议声。


她身上疤痕太多密密麻麻的十分吓人居然微微有些刺痛了他的眼。他不屑皱起眉头厌恶自己哪怕一瞬间的心软。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有恭顺的匍匐在她脚下的一天。


仔细的找了很久终于不出他所料又出乎他所料的在她右边腋下很难现的位置找到了那个最后收尾的封印的小印记一丁点大小血红妖冶的复杂花纹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一颗朱砂痣。


竹染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知道她身体里有古怪却没想到白子画竟对她施了那么高级别的封印术。这种印记他只有在古书中曾经见过一次封印者一旦实施常常会把自己的命搭上就算是他白子画自负仙界最高修为也定是大大受创损伤。


他究竟在她身体里封印了怎样的一个怪物?怪不得她一次次伤到极致却怎么都死不了。


疑惑更深了白子画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视她为大患何不直接想办法杀她为什么宁肯折损自己也要实施这种封印?如果是想保护她又何必下手如此狠毒让她遭这种罪最后还逐到蛮荒来?还是说早已料定她死不了故意做戏给别人看?


竹染握紧拳心头微微有怒气。白子画为何他始终都猜不透他?他不在的这些年外面究竟都生了些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可以离开的话花千骨就是他的天赐良机。


“起来!”竹染解开绳子把衣服扔回她身上。


花千骨抬起自己的右臂想看看竹染刚才找了半天到底在看什么可是脖子太短怎么努力都看不见。背过身子还未待整理好衣服就被竹染不客气的拖拽出门。


他到底在干什么?要赶她走的话也让她先把哼唧兽带上啊。


花千骨大伤初愈行动略显笨拙跟不上他的步伐纯属是被他拽着领子拖着走。


林中昏暗无比远处不时传来一些奇怪可怖的鸟兽嘶鸣竹染右手拖着她左手拿着匕。一有食人的花草藤蔓靠近就狠狠一刀斩下去汁液犹如鲜血一样喷溅了花千骨满脸。


行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早已出花千骨平时的活动范围离了小屋老远没有了阵法的保护周围树丛里悉悉索索的各种妖物在暗处窥探着她却又忌惮竹染手中的刀不敢太过靠近。行得越远跟上来的越多。花千骨隐约听见野兽一般贪婪的喘息声不安的四处张望手不由得紧紧抓住竹染的衣襟。


竹染不管那么多依旧飞快的往前走着突然花千骨不走了怎么拖都拖不动回过头见她腿脚全被藤蔓缠住了于是回身斩断她身上的藤蔓继续向前走。


他到底要带她到哪去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竹染终于停住了花千骨耳边呼呼风声冻得她直打哆嗦。


面前是一个断崖下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他来这里干什么?花千骨疑惑的看着他等他开口给一个解释。却没想到竹染突然伸出手来轻轻一推竟然把她从崖上推了下去。


花千骨惊恐的睁大眼睛反射性的伸手去抓他衣服没抓住只抓住了崖边的石头。


竹染走近两步弯下腰笑着看着她那笑容叫她冷到骨子里去了。


然后便是毫不留情的狠狠踩住了她的手花千骨吃痛的皱起眉半掉在空中身子像要散架了一般再承受不住终于手慢慢松开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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